文化

杨景龙|鲜明的文体意识和语言意识

2021-05-07  关注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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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明的文体意识和语言意识

——在王兴舟先生新著研讨会上的即席发言

文:杨景龙

我与兴舟兄认识有很多年了,初识应该是在上世纪80年代。那时候兴舟主任好像在街道工委当书记,我住的地方就在他的治下,所以实际上我是兴舟主任的“臣民”。那时他非常年轻,风华正茂。刚才新华校长说我玉树临风,我说我这个树不行啊,风一吹就要倒了,兴舟兄才是真正的玉树临风啊,尤其是当年。所以我谈兴舟兄的文,先从人说起,真的就是《诗经》里面说的“言念君子,温其如玉”,我觉得用这两句诗形容兴舟兄,真的是特别的恰切。多少年了,这种“温其如玉”的感觉始终不变。水怀珠而川媚,石韫玉而生辉,这真的是一种涵养,是一种风度,其实也是一种生命的本质力量在文字中的外化,是兴舟兄其人其文的美感特质。

我觉得这就是兴舟兄最大的特点,他这个人和他的文,实际上是融为一体了,对这一点我的感受特别深。他的创作书卷气还是很重的,虽然他是政府官员,但实际上他又是一位饱学之士,读书很多。然后把丰厚的学养整个地融入到自己的文字之中,积学贮宝,浓郁的生活气息、乡土气息之中,氤氲一片书卷气息,所以兴舟兄的散文就显得内涵厚重,特别耐读。

兴舟兄的这部新著我还没有读完,前天晚上才生兄才转给我。昨天和今天我又连上了两天课,眼睛近段出了点问题,现在还是红肿的。但是我昨天下课之后,晚上还是总的浏览了一遍,重点阅读了一些篇章,大有爱不释手之感。接下来我肯定是要逐篇细读,认真读完的。

初读一过,我有两点感受特别深。第一点就是兴舟兄的文体意识。我觉得他的文体意识是特别强的。因为现在的散文写作,在神不散的前提下,这个形确实是很散了,一写就是几千字、上万字,甚至更长。不是说长就不好,长有长的好处。但是,我们中国古代的散文家,他们用古汉语创作,一般来说篇幅都不是太长的,你看唐宋八家,他们过千字的文章都很少啊,一般都是几百字的文章。古代最好的散文家,像庄周的哲理散文,篇幅也不太长;就是像司马迁的纪传体散文,比如《项羽本纪》这样的鸿篇,大概也就是万把字。所以从这一点上讲,我感觉到其实兴舟兄的文体意识真的是十分明确的。这应该是他饱读诗书,尤其是对我们中国古典散文下了大功夫之后,他的一个有意识的选择。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选择。我看到兴舟兄这部新著中的篇章,基本上写的都很节制。这个写文章啊,实际上一方面是逸兴湍飞,是才思泉涌,但实际上这应该还是写作的一种比较初级的阶段。然后说到文章的进境,写作水平的精进,实际上就是克制,就是避免手滑,就是古人说的"能留",就是如何用更简约的文字,表达更丰富的内涵。尤其是我们用现代汉语写作,很容易写长。当年胡适先生过生日,赵元任先生给他写诗祝贺生日,说过这样的话:你教我们写白话文写白话诗,那我就用白话文、白话诗给你写一首生日的贺诗吧!你的白话诗文写了一大片,我们也来啰啰嗦嗦写一大片。这个也就是说,五四之后,白话取代文言,用现代汉语写作,很容易失控。但是在这方面,我觉得兴舟先生处理得特别好,篇章基本上都是很紧凑的,很克制,读起来感觉非常的好,没有泛滥的冗余的东西。我觉得这种行文风格,是值得提倡的。高明的作者,实际上不需要写的太长,表现力和张力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以篇幅来说的。当然我们也不排斥长的东西,长的东西如果确实是好,那它只管长去就是啦。但是总体来看,我觉得实际上还是应该尽量写的节制一点,尽量写的精炼一点,尽量写的简洁一点。因为只有节制自控,这里面才有更大的腾挪的空间。“将军欲以巧伏人,盘马弯弓惜不发”,这就显示出来一种真正的水平,一种自控的能力。你武艺好,你箭法好,你百发百中,嗖嗖地上来就射了。不是的啊,是“盘马弯弓惜不发”,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手段,蓄势待发,掌控自如,方显得内功高强。

这是我讲的第一点,就是这个文体意识,我感觉到兴舟兄在篇幅控制方面做得特别好。我们的古代散文史上,那些笔记体的名家名篇,其实都是这样的,晚明的那些小品文名作其实都是这样的。我听扶风先生说过,他读兴舟兄的散文,感觉好像是读当代的“张岱”小品。张岱的《陶庵梦忆》《西湖梦寻》,都是篇幅很短的,几十个字,有的一二百字,二三百字,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啊!张岱的《琅嬛文集》,我是非常喜欢读的。所以读兴舟兄的文章,确实有读晚明小品文的这样一种美好的感觉。当然,兴舟兄的文章不止是接受古代散文的影响,他接受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现代小品文的影响,比如接受知堂散文的影响,也是显而易见的。

我的第二点深刻的感受就是兴舟兄的语言意识。这其实还是关联到整个中国文学的转型,从古代文学、从古代汉语写作,到现代文学、到现代汉语写作,句子变长了,篇幅也变长了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和文体相连的其实就是语言。长句子多了,篇幅随之也就拉长了。不止是散文写作,然后包括诗歌写作,什么口水诗就都出来了。那么,这里面就有个问题,一个现代作家,一个当代作家,究竟如何去面对语言的解放,如何享用用现代口语写作的语言解放的自由。我感觉刚才唐主席说得非常好,他指出兴舟兄散文四字句多,排比句多。我们很明显地就能从兴舟兄的散文中读出来古典散文,比如唐宋八大家的语言风格,明代小品文的语言风格。我看了其中一篇写柏尖山的,因为我也去看过柏尖山红叶,我发现兴舟兄写的这个柏尖山红叶,基本上都是用四言六言七言的句子,那么这样在文体上、语言上,其实就很像古代的、晚明的清言小品的写法,句子很整齐,像写诗一样并置意象,所以读起来诗意浓郁。兴舟兄很多时候确实是用写诗的手法,在经营他的散文,他的散文可以说是和诗歌互文的,所以整体来看,他的散文语言是很精炼简约的诗性语言,这样最起码就避免了白话文、现代汉语表达上的累赘、啰嗦、冗长的毛病,很有力地配合了、助成了他的散文文体在篇幅上的浓缩和紧凑。

因为我还没有系统读完兴舟兄的这部新著,只读了一部分,觉得印象最深、感受最深的就是以上讲的这两点。我认为,不管是从事写作还是从事批评的人,其实都应该适当地留意文体和语言,这真正是为文成败的关键所在。兴舟兄能够在这两个方面都做得非常好,实在是特别难能可贵的。

再次向兴舟先生致敬!回头我再认真系统地拜读大著。我是4:30的车,我不敢再延迟了,不能再继续聆听各位师友们的精彩发言了,失去了一次完整学习的机会,很遗憾啊! 但是也不要紧,好在咱们大家平时都是在一起的,来日方长,机会多有,容我以后继续向各位学习,继续向兴舟先生学习。

谢谢!

2021年4月30日于安阳市图书馆

作者简介:杨景龙,笔名扬子、西鲁,河南鲁山人。二级教授,安阳师范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,中国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人,河南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学者、年度人物,创新团队首席专家。中国词学研究会理事,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通讯评审、成果鉴定专家。长期从事中国古今诗学传承研究,唐宋词研究,现当代各体诗歌研究,兼事诗歌创作。在《文学评论》《文学遗产》《文艺研究》《光明日报》等报刊发表论文100余篇,在中华书局、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处出版《中国古典诗学与新诗名家》《花间集校注》等专著10余部,论著获评中华书局年度“十大好书”、“中原传媒好书”、“中国读品节百社联荐文艺类优秀图书”,入选“中华国学文库”、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典推荐书目”,多次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、河南省高校人文社科优秀成果奖,暨河南省第四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、夏承焘词学奖、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等奖项。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、全国高校古委会项目等10余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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