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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兴舟散文集《梦里 有几朵花儿在开》|佛堂

2021-06-02  关注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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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村与人一样,有奢华,也有简朴;有热闹,也有寂寞。在山西平顺县境内的太行山上,有条新修不久的公路,蜿蜒在山巅,名曰太行天路。沿着这条山路,过了西井山,到了一个叫庄果上的小村,忽见一条新路绕在崖边,继续前行,路的尽头就是佛堂村。早就听朝方兄说过有浓浓禅意的佛堂的种种绝妙,所以长期以来一直对它心向往之,得巧今天偶遇,也算与它有缘了。

佛堂村被挤在一个很深的山坳里,四周峰峦层层围裹,云涛翻滚,这使我想起吴均《与宋元思书》中的那句名言:“夹岸高山,皆生寒树,负势竞上,互相轩邈,争高直指,千百成峰。”我以为简直就是为佛堂村而写的。这里天地共色,恬淡自然,山云聚散,恍若仙间。从山下到佛堂村要走一百多里路,路险山峻,危岩深涧,奇花异草,风光独特,极尽雄伟和绮丽,蕴涵着美妙与禅意,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,又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,或许正是这种遗忘,让这里拥有了这份难得的静谧和悠然!

林中漫步在博客上说:“佛堂,一如它的名字,周围的一切都富有禅意。”佛堂村不大,十多户人家,在深山怀抱里宛若飘云,静若处子。村里每个院落大小一致,四四方方,十分整齐,石造屋舍很小也很矮,古老又简朴,村庄布局簇拥向心,周围环绕着弯弯的梯田,层层叠叠,很是柔美。在山巅俯瞰佛堂村,酷似福建南靖土楼的轮廓。村里废弃的房舍不少,有的已经颓圮,有的仍在斑驳,没人住的院门都已经朽烂了,门上挂的多为明清时代的铁制老锁,大小不一,门链上大都系着长长的红布条在风中飘舞,很有山乡老村的风貌。石头墙沿着村边蜿蜒而去,或高或低,或弯或曲,高则丈余,矮可跨步,那一抹灰色的意象,看上去很有几分古雅古典的味道,它产生的强烈冲击力,有着特殊的美学效果。村路紧贴墙边,有的就在崖上,用不规则的石头随意铺就,看上去那些清晰的几何图形和自然画图,宛如天然神工,非常美妙。村里人不多,庙不少,在村头、田边和高高的山冈上,都可以看到能够慰藉和寄托村民心灵和灵魂的小庙,但都不大,全是孤零零地耸立在那儿,更为袖珍的就是雕在石岩上的小龛。建在山顶的那座庙算是最大的,但也仅有一间小屋那么大,有前檐立柱,百层石阶,庙后几株柏树,并丛生着一片荆棘,一看便知此神的威严和神圣。村庄整个都被掩映在丛林当中,村里长满各种各样的树,开着多颜多色的花,在春天里争奇斗艳,花色交织,有的斜逸横出屋顶,有的依偎在石窗前,有的开在井口轱辘旁,有的则在石缝里寻生机。正是这迎风摇曳的花雾和终年不散的云,造就了佛堂村独特的山中画境,云里诗意,一时一景,绝不雷同。这个规整秀美的小村子,就这样自我封闭成一个独立完整的审美单元。

这里的村民皆是明清时代避乱的灾民,有的祖籍还是我的邻村,现在外迁城市的人多了,村里剩下的大都是老人,走半个村子很难找到一个人。他们世代依靠这自然遗存下来的贴在沟崖上的土地,精细劳作,辛勤耕耘,竟然也衣食无忧,生活过得悠闲自在。在这清静的环境里,随日升日落作息,饥来即食,困来便眠,自然而然,一切都放下了,心里没有一丝挂碍,完全天然适性,这平平常常恬恬淡淡的大质大朴,才是惬意的人生啊!我独自在村里闲走,走过一条条石巷,看过一座座废弃的院落,时光仿佛回到百年前,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幅陈年老画。看到夕阳西坠,燕子返巢,牧童晚归,大山投射过来狭长的阴影,昏暗的山村里,稀稀疏疏的几盏小灯,努力点缀着孤静的山村,让我感受石屋石墙石街石庙带来的古意浸染,心里散溢出种种的感慨。这与心灵契合的环境,让我超然物外,境入菩提,颇有几分陶醉和得意!在世尘扰攘,物欲汹汹的时代,一些寂静的记忆在人们的缅怀中渐行渐远,有的固化成符号,有的已消失殆尽。

这里的自然景观之所以能够闯进我们的视野,激起对这份孤兰幽馨的兴趣,一是得益于天远地偏,二是因为村民皈依宗教的情怀。因此,我杞忧的是在人们热衷旅游的今天,不知若干年后,它是否会悄无声息地消逝在茫茫的人流大潮中,变成一处景点和名胜,难寻其踪呢?夜宿佛堂村,享受的是静到极处的雅趣,天上的星星像灯,林中的鸟鸣如歌,地上的虫吟似雨,甚至还可以听石墙另侧飘来的鼾声。可能是因为外来人的到来,扰乱了山村的宁静,狗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吠着,夜里主人几次起来呵斥它,生怕扰了客人的梦。此时,我真的感觉到自身的微小和空间的巨大,空间大到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,但浩然的气韵与绵长的心思竟然都无处存放。房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,精神矍铄,慈颜善目,道风仙骨,非常健谈,她在早晨游山归来,端一壶当地的黄花茶,坐在街头的石凳上边喝边与我们聊,故事不少,有的很惊险,有的很凄美,有的很静虚,有的很有趣。夏初这里多雨,今年还飘了一场不小的雪,片片没有落到别处,佛堂尽得其雅,春景赛冬,苍茫一片,因此在这里游山听雨看雪赏花观景很有诗意,确是一件浪漫的事。但一切都像是坐禅,意念不杂乱,心里有灵犀,这里的一切让人悟到虚无与清净,顿感人间渐远,尘事隐去,野花嫣然,树影缭乱,人生的洒脱意趣便会随心灵漫游开来,看似无比宁静的村庄,却蕴藏着那么多山音袅袅的故事。

在佛堂村,虽没有木鱼磬声,没有碧瓦飞甍,没有佛影梵音,但却感到禅意浓浓。我喜欢在村头的石头上闲坐,无须饮上一杯清茶,仅在晨光和暮色的交替变化里静听松涛、鸟鸣、风声、犬吠和流水声,便感到僧味佛味禅味飘扬起来,忽有揽雾入怀、剪云为衣、拾月入酒的超然。是云非云,是山非山,一念顿悟,众生皆佛,人与自然相融在一起,呈现静水深流,静到极处的境界。村里几处的小庙上偶尔会升起几缕香烟,还有祷告祈福的呢喃声,这与天上的云、飞着的鸟、荡着的风、闲散的人……相互映衬着应和着,透出寻常事物的灵光。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在这样的环境里贴近自然,贴近生活,让孤月、枯木、寒泉、凉风的伤感意象,都物化为良辰美景,用一颗平常的心去过自己从容的生活,把太行山深处这个古村的千年寂寞,弥漫成淡淡的诗情和浓浓的画意,真如佛家所言:“法如行云。”是啊,无论是云在天,还是水在瓶,无论是得意,还是磨难,来佛堂村走上一走,按佛家为道日损的要求,天天甩掉一些自己身上已经或正在成为不合时宜的东西,心态安详自如,我们就会禅意染心,可助我们超凡脱俗,妙悟人生。

佛堂是寂寞的,佛堂是禅意的,佛堂独存的这份地球上快要消失的宁静,真值得我们好好珍藏!

作者简介:王兴舟,笔名东坡石,诗人、作家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。已出版有诗集《月舟集》,散文集《贮云集》《那时花开》《太行风土小记》《梦里 有几朵花儿在开》等专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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