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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志成城抗疫情 文艺战线在行动(六)唐盛明:没有母亲的年节

2020-02-28  关注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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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走了,真的走了,这样的感觉,愈到年关就愈明显。

是啊,89岁的母亲,农历十月在县人民医院住了不到两个星期的院,那天下午我把她接回家才两个多小时,便悄无声息地走了。我多么想,她能再过一个大年,活上九十岁甚至一百岁,许诺为她做一块大红的寿匾,可惜未能等到。

我们一家住在浯溪御园复式楼房,已经五个年头了。二楼除了客厅、餐厅和厨房、公共卫生间,还有母亲的房间,门口向着楼道。我和妻子住在三楼,毗连小女儿和大儿子房间,外加一个大开窗的小书房。近几年来,母亲总是喜欢坐在床边看电视,抑或出来到平台走走。母亲谢世以后的那段时间,我和妻子心神不宁,像丢失了什么似的,每天上、下楼,竟习惯性地望向母亲房间,早已空空的!呵呵,母亲的确不在了。

大过年了。从小我就觉得,母亲于年前年后担当的角色,绝对无可替代。且不说我两岁多失去父亲,母亲把我和姐姐带到了唐茹冲继父家;也不说那个年代如何缺吃少穿,母亲和继父硬拉扯着这儿女7人,从苦日子里挺过来。单说每逢过年的时候,母亲又是怎样的紧锁眉头,想方设法让自己崽女过一个像样的年。

暂且把镜头摇向过去。每年腊八节之后,母亲就得张罗着过年的事情。

先是煮糯米酒和烤火酒(米烧酒)。尽管那个年代连饭都吃不饱,可过年煮酒和烤酒还是必须的。不仅继父平时干活辛苦,每天回家吃饭总得喝上一杯自家烤的火酒,而且那边河舅舅家的人来拜年,也是要摆春酒的。母亲煮糯米酒是把好手,将煮得喷喷香的糯米饭打出来,于竹团晾开,拌好饼药(酒曲),然后装进陶瓷坛子,捂紧盖子,放在灶屋的柴角落,用破棉絮或稻草暖窝,大约一个星期至十天,就可以闻着一股糯米甜酒的香味。至于烤火酒,母亲则只能坐在临时砌就的灶前烧火,对铁锅里放水多少,或者烤一锅、两锅,火酒度数高低,还是继父说了算,母亲很少做声。

再就是准备一家人过年吃的和穿的。拿吃的来说吧,那时候家里人多劳力少,到了年终分配,所分得的粮食远远不够吃,就连过年分的菜(指猪肉)和鱼也比伯伯他们少。往常靠稀饭红薯贴补算了,可过年还得让崽女吃点菜和鱼呀。记得有一次过年,社员养的猪都交国家了,只好凭票到县城食品站购买,当时我才10来岁,跟着姐姐半夜去排队,在寒风里冷得发抖,第二早上好不容易买到了一斤多菜。大年三十吃团年饭,母亲就用自家种出的槟榔芋,加上买回的肥菜及糯米粉,放水煮了一大锅子,于我已经很满足了,最后撑得饱饱的。至于穿的呢,像我家当时的境况,便可想而知了。小时候几乎没有见过毛衣的影子,寒冬腊月仅穿一件没有罩衫的棉衣和两条单裤,没穿袜子的小脚后跟冻得厉害,连走路都疼痛难忍。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可母亲还是将平时节省下来的一点钱,年前给我和姐妹几个做一套新衣裤,实在没钱添置新衣衫时,母亲便将挂破了的衣裤缝补好,用米汤浆洗一下,当作新的穿。

母亲对过年的习俗也比较看重。譬如祭祖,按照老家这边的习惯,大年三十下午,继父必须带着我上山祭祖。母亲提前一天将杀好的一只全鸡、一块菜和一条小鲤鱼,放在锅里燎熟或用油煎好,连同纸钱、香烛、鞭炮及筷子、酒杯、一壶火酒,早就装好在篮子里,让我跟着继父到祖坟前祭祀,这样的习俗一直沿袭下来。继父去世以后,母亲仍然每年准备这些,只不过已经换成我带着儿子去。近些年,母亲渐渐老了,特别跟我们住到一起后,妻子虽不再要她煮饭菜,但对准备过年的祭品,还是有点不太放心,便手把手教妻子怎么做。大年初一的早餐,在我们这里也有点讲究,就是发面条吃(恰),历来流行那句“恰面条,恰发恰发”。前妻是在衡阳出生和长大的,而那里的习俗不同,初一早餐为桂圆红枣煮鸡蛋,母亲和继父则依着儿媳妇的口味,一改多年来恰面条的习惯。后来,母亲还专门问了我现任妻子,初一到底是喜欢恰面条还是桂圆红枣煮鸡蛋,好在妻子说没那么多讲究,才又恢复过去的传统:恰面条吧,恰发恰发。

更值得一提的,每次过年母亲都喜欢儿女团聚,甚至包括孙子、外甥,所谓儿孙满堂,热热闹闹。在我的印象中,从小到大几乎和母亲继父一起过年,只是中间有两三次是同前妻到衡阳过年,即使我们没回家过年,也有妹妹陪着,母亲就是喜欢热闹!过去住在土墙老屋里,每年初二姐妹都带着外甥回来拜年,母亲招呼大小十八二十号人,围着继父和团炉烤火嗑瓜子,她独自一人,或者叫姐妹做帮手,在灶屋里洗菜、洗碗、煮菜,来回忙不停,再苦再累也十分开心。母亲还容不得过年时闹别扭、讲丑话。有一次大年三十清早,母亲叫前妻起床,同她一块去不远的望浯园市场,可前妻因为天气寒冷,加之有依赖老人的思想,便想躺着不动,我一时来气,狠狠讲了她几句,就跟着母亲去市场了。等我和母亲买东西回来,前妻闹别扭不知去了哪,临近中午也不见她回。于是母亲便带着孙子找遍刚建好的陶铸广场,才把她找回来,并告诫我不要再说她了。儿子参加工作在某省城,早几年结了婚,并且给母亲添了重孙子,母亲盼着早一天、特别过年时能见到,但儿子考虑到孩子太小,不宜长途颠簸,所以前两年春节没能赶回来。母亲每当看了小重孙子的照片或视频,便用手指着他说,重孙子呀,你老子老娘又不带你回来,姥姥好想看看你呢?直到她临终前一天,还不停地念念叨叨,在最后时刻也没能见重孙子一面,而留下了永远的遗憾!

都说人的寿命是有极限的,果真如此。高龄母亲由于内脏器官衰竭,即使在医院有良好的治疗,身体状况也一天不如一天。就在她离世前三天的晚上,母亲竟吃力地坐起来,忽然紧紧抱着我的头,用嘴唇接连几下在我的脸上亲吻,说着:“崽呀,娘不行了......”此时此刻,我泪如雨下,却又不敢哭出声来。这样,母亲说走就走了。今年的这个过年,注定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年节!

母亲虽然不在了,但年还得要过。好在妻子这几年受了母亲的熏陶,无论是准备年货,还是做团年饭,都尽心尽力,手艺有所提高。大年三十下午,雨落个不停,我依然带着小女儿和祭品,踏着泥泞去山上祭祀才去世不久的母亲,还有继父。吃团年饭时,妻子差点叫我请娘出来吃饭,却突然意识到娘不在了。我在桌上摆了碗筷,倒上酒,再次祭祀母亲和继父,以寄托哀思吧!

今年新春情况特殊,武汉爆发新冠病毒肺炎,且呈蔓延趋势,有点草木皆兵。初一以来,全然没有了母亲所期待的姊妹团聚,各自宅家不出门,也退掉了早先预订的初三酒宴。我每天呆在家里写作,或指导女儿学习,妻子更少了一些忙碌。一日数次上、下楼,仍然习惯性地望向母亲房间,还是那么空空的.......

呵呵,没有母亲的年节这种滋味,你是否也体验过呢?


作者简介


唐盛明,湖南永州人。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省散文学会会员、省诗词协会理事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湖南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。在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数百篇(首),多次获全国性奖项。散文《家乡的立夏蛋》荣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首届“海峡情”征文比赛优秀作品奖,诗歌《春风》被收入《新时期湖南儿童文学作品选》。近期有散文发表于《民主》《时代邮刊》和《湖南散文》等,《满谷药香》荣获郦道元全国山水文学大赛散文类一等奖,词作《江城子海滨公园漫步》荣获“大美中国。圆梦福田”第二届中华诗词节大赛优秀奖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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